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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9章 化形天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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蘇慕歌被韓簡說的微微怔忪。

智者看透生死,紅塵中人才會在意輪回。

她曾在生和死之間滾了一圈,原來依然是個紅塵中人。

莫非紅塵之外,就是一個死生隨意的地方?

修仙,難道不是為求長生?

倘若修煉到最後,生死盡淡,七情盡滅,存在或是消弭於這個世間,都是無所謂的事情,那這一世,修的究竟是個什麽?

道,究竟是什麽?

有時候覺得,這些道理經不得細細推敲,不論怎樣,都會帶領你走到一個岔路口上。所以那些得道不得道的大能,才會有事沒事組織個大會,論一論道。

論了幾萬幾千年,最終又論出了什麽?

道有千秋,終究是每個人,都有每個人的感悟,每個人執著,每個人的道……

“蘇小友?”韓忍見她一直發呆,輕輕喊了一聲。

“晚輩慚愧,確實沒有那麽高的境界。”蘇慕歌醒過神來,淡淡一笑,“在晚輩看來,活著總要比死了強。若是有人存心救我,使用的手段卻是傷害我,如此愛護,晚輩真不知道如何接受。”

“可惜人生在世,總難有兩全。”

“所以最好多一些執著,少一些貪心。”

“哦?”韓忍擡眼望她,道,“執著也是好的?”

“前輩總以為,執著和執念,完全是兩碼事。執念是心魔,而執著是種個性和態度。執著之人,眼裏永遠只有一個方向,所以不會因為錯過而後悔,不會因為選擇其一舍其二而難過。哪怕所有人都說自己錯了,只要自己不覺得錯,那就是對的。”

“有時候義無反顧的堅持,比看破還要難。”

“誰說不是呢。”蘇慕歌本以為韓簡會反駁她的歪道理,然而看韓忍的神色,和她倒是同道中人,“不過晚輩總覺著,邪闕前輩正是堅持多於看破。”

“或許吧,只是邪闕前輩在紫琰和夙瑤之中,選擇紫琰,也是有原因的。首先,幼時紫琰個性軟弱,讓他殺死姐姐搶身體,幾乎不可能。”韓忍把玩著手中毒液瓶,瞄一眼蘇慕歌,“其次,也是最重要的原因,那具肉身擁有心魔之力,唯有夙瑤可以駕馭,換做紫琰,一定會被心魔吞噬。”

“心魔之力?”

“邪闕前輩乃心魔化生獸,集合天地間喜怒哀樂怨恨各種情緒而成。孩兒半妖之軀,並且承襲了貪嗔癡怒等最是邪惡的一部分……夙瑤也挺不容易的,所承擔的風險,其實比紫琰更大。紫琰從前不懂,漸漸才懂,恨,應是沒了,但心頭那道坎,怎麽都過不去。”

蘇慕歌聽罷,不知怎麽想到自身,一時沈默。

韓忍盤膝於榻上:“我且先閉關進階,待成功去,再送你離開。”

蘇慕歌便道了聲謝,起身出門。

已是月上中天。

蘇慕歌沿著山路徘徊了一圈又一圈,心事重重,不知不覺便走到永夜殿下,擇了一塊兒大石頭盤膝坐下。

“可要去看師叔?”銀霄探頭問。

“你還是先化形吧,師叔一時半會的,搞不定南疆妖王。”蘇慕歌回過神,嘆了口氣,“永夜殿下若是火山口,你化形將天劫引來,整個永夜殿的根基便不穩,不過此事不及,你且量力而為,切莫著急。”

“你哪只眼睛瞧見我著急了。”銀霄說著,便取出那顆玲瓏剔透的藥瓶子,將化形丹倒了出來,一口吞了,“化形而已,我又不是沒化過。”

“得閉關多久?”

“快則半年,慢者兩年。”

“可以。”

蘇慕歌便不說話了。

銀霄忍了幾忍,還是問道:“你在想什麽?”

蘇慕歌搖頭:“沒什麽。”

銀霄表示不信:“是否有所頓悟?”

“頓悟談不上,只是年紀大了,有時候難免想的比較多。”

“你該不是感傷起紫琰仙君了吧,”化形丹在腹部脹滿,銀霄摸摸圓滾滾的肚皮,好笑道,“韓忍雖然有些不靠譜,但先前有句話說的不錯,旁人的事情,無需我們來傷悲春秋。”

“當然不是……”

“咦,蘇施主!”

蘇慕歌話說半茬,只見遠方燈火忽明忽暗,仔細一看,原是仙鶴的兩只明瞳。仙鶴在半空有些不穩,上下左右趔趔趄趄,只因背上馱著的修士,體型有些龐大,超出負荷。

蘇慕歌從石頭上跳下地,朝著半空拱手道:“無塵大師。”

無塵和尚一早看到了她,正是奔著她來的,一揚袖子,從仙鶴背上跳下,大笑道:“真是天涯何處不相逢啊!哦不,是你我真是有緣千裏來相會啊!”

蘇慕歌摸摸鼻子:“大師……

“哈哈,不開玩笑,的確有些意外在此地遇見你,施主可是來尋我師父的?”

“我是受了一位前輩之命,送一位朋友來的。”

“原來如此。”無塵和尚聽罷,若有所思,笑道,“那你我有空在聚,貧僧先去師父處照個面,省的他老人家以為貧僧又偷懶。”

“恩。大師請便。”

蘇慕歌施了一禮,垂首時,唇角若有似無的微微翹起。

無塵和尚這一去,可悟尊者必定知悉自己同師叔的關系,明白自己此行目的並不單純。但慕歌並不擔心自己會被驅逐,因為她在可悟尊者眼睛裏,根本構不成任何威脅。

大能不會因此費心。

無塵和尚轉身正要離開,忽又轉頭問了一句:“咦,裴施主沒有一同前來?”

蘇慕歌皺眉:“他不是同你們一起,前往井底探寶了?”

無塵和尚“啊”了一聲:“裴施主並沒有去啊,是同你一起出去的。”

蘇慕歌聞言一怔:“絕不可能,我守了兩個時辰,未曾見到他,他沒出來。”

無塵和尚摸摸光禿禿的腦門:“你二人乃是道侶,他自不會躲著你,你說沒見他出來,那便是沒出來。奇怪了,他沒進去,也沒出來,究竟跑去哪裏了?莫非,希望之井內另有乾坤?”

念念叨叨著便離開了。

蘇慕歌一直以為裴翊去了井底尋寶,眼下聽無塵和尚一說,便知他是出來了。身在井底,他不可能一直貼著隱身符箓不現身。但若是一同離開秘境,她和秦崢在門口守了那麽久,卻始終見不到人。

只有一種可能,裴翊在躲著自己。

蘇慕歌怎麽想都想不明白。

裴翊的行事作風,她比誰都了解。之前這廝死皮賴臉的出現在江家,怎麽趕都趕不走,證明他已經下定決心,要拿回自己的所有權。

裴翊個性沈穩,善始善終。

他很少做出決定,但決定的事情,通常很難改變。

為何井底走了一遭,出來後,又開始躲躲藏藏?

這並不是他的風格。

“看樣子,是等不到他來幫你救師叔了。”銀霄暗戳戳地道。

“銀霄,我從來就沒有指望過他,謝謝。”蘇慕歌雙手合抱於紫府處,微挑黛眉,“師叔已有對策,他來了,也幫不上什麽忙。”

“恩,也沒錯。”夜裏風大,銀霄甩甩頭,重新鉆回窩裏,“但慕歌你要知道,師叔已經不是從前的師叔,太小。哎,沒有裴翊在,我總覺得有一點點不安心。”

“你在質疑我的能力,還是懷疑我的智商?”蘇慕歌嘴角一抽。

“絕對沒有。”銀霄連連擺爪,“只是有個金丹修士在,安心一些。我知你不喜歡依傍別人,但裴翊是你的道侶,你借他之力,又有什麽關系?”

“我和他,已經沒有什麽關系了。”

銀霄閉關結丹之前,也不知裴翊給了它什麽好處,像是被收買了一樣。蘇慕歌頭疼不已,重申一遍,“我和裴翊從前是道侶,但如今是五百年前,我連肉身都換了……”

“我聽說,你們人類的雙修盟約也是契魂的吧?”銀霄才不同她爭辯,自顧自地道,“當然,女人要是變了心,什麽理由都是理由。裴翊其實人不錯,畢竟年紀在那裏擺著,不會像年輕人一樣沖動的愛來愛去,但一千年過去,還不嫌棄你,肯為你鞍前馬後、勞心勞力,你還想怎樣?”

“他只是將我當做責任,你明白?”

“那應該當你是什麽?愛人?哎呦餵,別逗了成不!你們兩個加起來,快兩千歲了吧,擱在凡人界,已是白頭偕老了一回又一回!”銀霄笑的直揉肚子,“慕歌,不要告訴我,你現在還有什麽少女情懷?”

蘇慕歌額角青筋抽搐,指著自己的鼻子道:“你覺得我像是這種人?”

銀霄探出頭,左看右看:“瞧著不像,但有一句俗話說的好,知人知面不知心啊。”

“滾!”蘇慕歌一拳頭錘在它腦袋上,“胡說八道什麽!”

“看看,被我戳中痛處,惱羞成怒了吧!”

銀霄揮著爪子同蘇慕歌打了起來,當然只是鬧著玩,瘋了一陣之後,嘆氣道,“只是裴翊的氣運實在太差,你的氣運雖然不弱,但也不強,總歸是壓不過他的黴運,有可能會影響到你。”

蘇慕歌真就納悶了:“我想不明白,我動用觀氣術都窺不出來裴翊的氣運團,你究竟從哪裏看出,他的氣運奇差無比?”

銀霄一攤手,鄙視道:“姑奶奶,這還用看嗎,你瞧他這一路走來,是有多倒黴?魔核是他父親的,父子間存在著親緣,自古子承父,乃是氣運中最重的一個。連親緣運都失去,就知道他的氣運糟糕透頂。”

“是這樣……”

蘇慕歌沈吟,似乎漸漸明白了什麽。

但她有些不敢相信。

韓忍說紫琰心頭有道坎,蘇慕歌覺得自己心頭,同樣有道坎。

這一道坎,正是裴翊。

裴翊之前一直強調,他同她原本便是夫妻,在雙修大典上,彼此都曾經許下過心魔誓,無論滄海桑田、世事變遷,必將相濡以沫、相互扶持。如今,時間並不曾向後行走,而是向前回溯,他還是他,她還是她,究竟有何不同?

蘇慕歌偶爾琢磨,的確是這麽個道理。

只是先前被痕封印在肉身內時,痕不只一次數落裴翊的不是。

他是怎樣的薄情寡義,怎樣同程靈璧雙宿雙棲。

那個年紀的蘇慕歌,其實早將情愛看的極淡,並不覺得,自己有多在意裴翊這個道侶。但被被痕一說,蘇慕歌的氣惱怒恨,瞬間又翻了好幾倍,程靈璧和裴翊這兩個名字,將近千年,一直是捆綁在一起的,對程靈璧的憎恨,或多或少轉移一些在裴翊身上。

哪怕眼下知道,此事根本就是子虛烏有。

而且此番新生,也是裴翊給的。

蘇慕歌很想感激他,但試想一下,一個你惱了大半輩子的人,突然成了你的恩人,這怪異的感受,絲毫不亞於她愛戴了那麽多年的養父,一夜之間成為屠她全族的儈子手。

過往一百年間,他們相互之間帶著面具,卻能舉案齊眉、和睦共處。

如今卸下偽裝,坦誠相對,反而不知如何自處。

蘇慕歌一直覺得,重生一次,不想在被從前的枷鎖束縛住……

現實真的很殘酷,猶記得當年年少動情之時,她時時會憂慮裴翊日後是否會變心,卻不想,最後忘情的是自己。

明明好不容易才得到的,從何時起,竟就不珍惜了呢?

有些事情,明明自己都做不到,又如何去要求別人?

蘇慕歌抄著手坐在石頭上,擡眸望了一望無際的黑色天幕,腦袋裏冗雜的情緒一點點釋放,整理,不知不覺中,就有些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,逐漸陷入冥想狀態。

“你慢慢琢磨,我閉關化形啦!”

“恩。”

……

一晃眼,就是將近兩年。

蘇慕歌是被靈獸袋內的動靜吵醒的。

醒來之時,自己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。

最後只能感概一句,明光山,雖然妖氣重重,不太適宜修煉,但卻是個靜心悟道、修身養性的好地方。

不過為何雷婷他們還沒來?

不只該來的沒來,該走的也沒有走。

靳家那些人還在。

蘇慕歌望向遠處涼亭,竹藤軟轎內的靳遲,正在同無塵和尚對弈。

“哢擦……”

啃咬蘋果的聲音陡然在背後響起,“這個靳遲真是奇怪,是不是長得其醜無比啊,為何總是躲在轎子裏。”

蘇慕歌被唬了一跳,一轉頭,只瞧見一名英俊的青年修士站在身後。

她瞬間一個恍惚,好一會兒才嘴角抽搐著道:“銀霄?”

銀霄擡了擡下巴,眨眨眼,顯然對這張臉非常滿意:“韓忍的化形丹果然不錯,怎麽樣,是不是很帥?”

“你還當真比著我男裝的樣子化形啊。”

“怎麽,你當我是開玩笑?”

蘇慕歌撫了撫額,她當真以為銀霄只是說說而已。

她來到北麓之後,男裝是比著痕的模樣化的。

但願不要被痕看到。

不對,看到就看到,氣死他最好。

蘇慕歌雖然痛恨痕,但並不會見到這張臉就覺得惡心,因為痕一直被封印在戒子裏,他們都是通過神識交流,這張臉,她只見過一次,非常陌生。

銀霄祭出銅鏡,用手背在臉上蹭了又蹭:“沒有毛,還真是不太習慣,人的皮膚實在是太鮮嫩了,總覺得隨便一撓,便要爛掉的樣子。”

說著,舔了舔嘴唇。

蘇慕歌聽見“鮮嫩”兩個字,實在不知道說什麽才好:“師叔那邊還沒有消息,你就這樣從七曜空間裏出來了,不怕引來化形天劫?”

“沒那麽快。”銀霄擺擺手,又習慣性的撓了撓下巴,左右晃著腦袋,“天道又不是時時刻刻盯著凡間的,葬仙境內的雷團需要感應,只要我不使用法力,天道很難發現,躲一輩子都沒關系。”

語畢,又展演望向涼亭,“慕歌,你是不是認識那個靳遲?”

話鋒轉的太快,蘇慕歌楞了下,頷首:“的確認識,算是我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吧。他躲在轎子裏,是因為懼怕陽光。靳遲結嬰失敗之後,丹田受損,逐漸枯竭,修為一路退化,只有二十幾年好活。”

“那你怎麽認識他的?”

“我認識他的時候,他已經覆原了。”

“丹田枯竭還能覆原?”

銀霄聞所未聞,在修真界,丹田就是靈氣之源,丹田一旦枯竭,唯有等死的份兒。

蘇慕歌問:“你可聽過一種邪術,名叫奪基術?”

銀霄楞了楞:“他以奪基術奪人根基,修補自己的丹田?”

“我同他認識了近百年,靳遲此人,還是頗有些操守的,自然不會主動使用奪基術。”蘇慕歌頗無奈的道,“是他父親將蠱種在了他愛慕之人身上,後來兩人有了肌膚之親……為此事,他和家族決裂,一直在外歷練,我才同他認識的。”

“不知該說他命好,還是倒黴。”銀霄道,“那你要不要提醒他?”

“如今我同他素不相識,貿貿然跑去說出這番話,他會不會把我當成神經病?”蘇慕歌臉上露出一抹無奈之色,“況且,不是誰都可以被奪基的,他愛慕之人,體質比較特殊。當然,我總覺得一開始,就是他老爹安排好的,要不然哪裏會有如此巧合。錯過了這個姑娘,死的就是他,作為朋友,你說我該如何選擇,說是不說?”

銀霄想了想,道:“依你所言,他的命運,不論你如何幹預,除了死,就是心塞一輩子?”

蘇慕歌呼了口氣:“差不多吧。”

銀霄投去同情一瞥:“那就別管他了。”

“恩,我也是這樣想的。”

“嗖——!”

蘇慕歌話音將落,天際倏地劃過一抹淺淺光暈,似是流星隕落。

非常尋常之事,但不知為何,蘇慕歌的註意力立刻被吸引。

“銀霄,你快看!”

“看什麽?”

“流星,看到沒。”

“看到了,怎麽?”

“有古怪。”

“你想太多了吧。”

雖然覺得有些無聊,但銀霄還起仰著脖子,目不轉睛的盯著瞧。瞧著瞧著,瞳孔越縮越緊,也感覺有些不太對勁。

這不是流星!

能夠穿透明光山的禁制,又毫無靈氣波動,究竟是什麽東西?

一人一狼怔怔註視著,最後發現,這顆怪異的流星,似乎是沖著明光山落下來的,目標應該是後山的某個位置。

“去看看!”

“去啊!”

“我跑的沒你快,沒你方便。”

言下之意是,她要進入銀霄識海。而且說幹就幹,一縮身便抽魂而入。

“老子都已經化形了,有點兒人權沒啊!”

“就算成了人,我也是你老大,你認命吧。”

銀霄差點兒豎中指:“你妹!”

蘇慕歌滿不在乎:“我可沒有妹妹,只有一個弟弟,不知道這些年,我爹有沒有生個妹妹出來。”

銀霄差點兒被噎死,真是人不要臉天下無敵。但主人的確是老大,他只能重新化為獸形,在心裏默默計算流星落下的方位,奔著那個方向而去。

流星的速度越向下墜,速度放的越緩。

落在地面上時,明明是一團硬物,卻完全沒有任何聲音。

銀霄隱身躲在石壁後面,見到這一幕,訝異道:“這究竟是什麽東西?”

蘇慕歌也是看了又看:“像是一堆骨頭?”

說話間,便聽“哢擦哢擦”一連串響動,團子狀的碎骨重新排列組合,竟組成一幅人體骸骨的模樣。

骸骨雙腳才撐地而起,重心便極為不穩,險些摔倒。

這具骸骨同煉屍宗的屍傀非常相似,非要挑出什麽不同,那就是特別白。

“是屍傀?”蘇慕歌不由睜大雙眼,“北麓也有煉屍宗?”

“不是屍傀。它身上沒有死氣,也沒有妖氣。”銀霄放出妖識窺探半響,最後得出結論,“非人非魔非妖,我也不知道它是個什麽東西,只知道它身受重傷,可能命不久矣。”

“你覺得……”蘇慕歌吞了口唾沫,“它還能怎麽死?”

“額……”銀霄也很無語,原本就是一具白骨,還能怎麽死?

“誰?!”

那具骸骨仿佛發現了什麽,倏地轉過頭來,向銀霄藏身的方向望了一眼。明明沒有眼珠子,卻教人無端端打了個寒顫。

銀霄便知是位大能,頓時連大氣都不敢出。

這具骸骨自然就是歿。

原本便身受重傷,閉關化骨養傷期間,玄冰溶化,歿被迫蘇醒,傷上加傷。這兩年間,他換了好幾處位置閉關,跨越三個修真界,但不知為何,總是遭遇各種問題,再如此下去,他縱是擁有不老不死不滅之身,也會變成一堆廢骨。

如今五識俱損,根本窺不見銀霄,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,歿還是可以感受到周遭有靈氣團浮動。

“是你自己出來,還是我親自動手?”

音色醇厚,但卻冰冷的如同死人。

蘇慕歌總覺得曾在哪裏聽過,但搜索半響識海,無果。

歿緩緩揚起手,手心浮出一顆乳白色的珠子,隱隱流動著奇異光芒:“我並無意傷人,但若再藏頭露尾,莫怪我出手無情。”

銀霄詢問:“你說怎麽辦,出去?”

蘇慕歌沈吟:“出去吧。”

銀霄這廂才解開隱身術現身,與此同時,對面一名男子,也從暗處走了出來,正是之前沒事找事同蘇慕歌打過一架的靳洌。

一人一狼打了個照面,乍見彼此,同感懊悔。

但避無可避,靳洌磨磨蹭蹭的上前拱手:“前輩,在下靳洌,在此地休息而已,並無意冒犯前輩。”

“但你已經冒犯了。”

歿想要在此地閉關,自然不允許有人發現他的行蹤。

頃刻間,手中珠子逸散出光芒,化為一道冰刃。冰刃在空中一分二位,最後密密麻麻,分別向銀霄和靳洌襲去。

這是要紮成馬蜂窩的節奏。

蘇慕歌當機立斷:“隱身,向白骨的方向跑!”

銀霄立刻施展隱身術,繼而一個猛子竄向歿的身邊,並不走直線,而是曲線。歿的冰刃在外圍轉了一圈,嗖的回旋,但越是靠近歿,威力越小。

靳洌註意到銀霄的動作,也有樣學樣。

歿似乎微微一怔,他其實並沒有想殺死他們,但也沒想到,這只狼妖一眼就看穿自己的軟肋。

但根本就是以卵擊石。

“轟隆隆——!”

歿正準備出手,上空突然一陣轟鳴。

俱是一怔。

蘇慕歌擡頭,只見黑壓壓的雲層,似乎有雷電穿梭,一時還沒反應過來。

聽見歿冷冷道:“狼妖,你化形了。”

蘇慕歌這才意識過來,原來是銀霄的化形天劫!

“轟隆隆——!”

歿也擡頭一望,涼颼颼的道:“我最近比較倒黴。”

“大仙,我才倒黴好吧!”銀霄哭。

“我想,是我更倒黴吧?”靳洌也被困在雷陣中,嘗試著離開,就有一小道雷電劈下來,“簡直就是無妄之災。”

歿寒聲道:“不要動,靈氣團流動的越快,天劫落下的越重。”

銀霄捶地痛哭:“韓忍這個騙子,還說明光山不易被天道察覺,就算察覺,天劫的威力也會減弱,我只不過出了一招,天道立刻便感應到了,而且瞧這陣勢,分明就是要劈死我吧?!”

歿不鹹不淡地道:“我本死靈之體,最容易遭天劫,你非要湊來我身邊,這就是自作孽不可活。”

“說的好像你不怕天劫一樣。”橫豎死到臨頭,銀霄索性化為人形,怒道,“你這怪物受了那麽重的傷,被雷劈一下就散架了吧!”

“再拼起來就是了。”歿瞧著一點兒也不在意,一轉頭,瞧見銀霄的人形模樣,周身骨骼頓時繃緊,吐出一個字,“痕?”

聽見“痕”這個字,蘇慕歌的神經也是緊緊繃起。

銀霄瞳孔一縮:“痕?”

“你不是痕。”歿很快確定,“你是誰?”

“歿怎會錯認銀霄是您?”

不遠處,程靈犀披著隱身鬥篷,攏眉問道。

古戒內,痕暴跳如雷:“一定有什麽事情,我不知道!那個臭丫頭,不但知道我的存在,還曾見過我的真身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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